這是顧澤昊和許晉來第一次在正式的場合見面。

嚴肅的政府某一間報告大廳裏，五家企業代表陸續到來，明知陪跑的三家企業依然從老板到項目負責人全數到場，而且比其他兩家還要來得早。

一是對與政府的合作給予高度重視，二嘛，地雖然拿不下了，但是可以找機會和拿到地的企業談談接下來開發中有可能的合作。

通俗點，既然拿不到切蛋糕的主動權，但依然不要放棄可以分到哪怕一小塊蛋糕的機會。

做生意的，能屈能伸知進知退的是聰明人。

而大多數實力並不是頂尖雄厚的企業，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以做聰明人的機會。

說來也巧，貌似命運就愛演“不是冤家不聚頭”的戲碼，G.T和盛科的車輛同時抵達政府大樓，讓你想裝不熟擦肩而過都不行。

許晉來先下車，眼神示意ERIC和陳前先走，好整以暇的等著對面車輛的人下來。

顧澤昊在車裏就看到了許晉來，這會兒對方明擺著等自己，他看了眼韓代，韓代便領著項目負責人張偉忠先行離開了。

“顧董，久仰。”許晉來笑得並不是很真誠。

然而顧澤昊則是很認真的點頭，但說的話就值得深究了，“許三少才是真正的久仰了，百聞不如一見。”

許晉來不傻，顧澤昊這話裏有嘲諷的意味，但偏偏這人站在這裏平平靜靜說話的樣子，跟他家大哥的氣場出奇的相似，他肚子裏一籮筐的反擊都使不上勁。

許晉來顯得很氣惱，但多年行走社會的經驗告訴他，即使等會贏了地，這會兒氣場也不能輸，“原來顧少一直在關註小弟，榮幸、榮幸，是關註我的個人才華還是關註我的私生活？”

果然顧澤昊眉梢一挑，定睛看了對方兩秒，才緩緩吐出，“都沒興趣，只是有點同情許家老大。”日理萬機的同時還要管這麽個妖孽般的弟弟。

“什麽意思？”許晉來臉色一變，“扯我大哥什麽意思？”

顧澤昊看了看時間，必須得進去了，他擡腿離開前又看了許晉來兩秒，“我以為你有兩個哥已經足夠了，我不喜歡當哥。”我喜歡當爺。

說完他神奇般鬼魅的笑了，笑得許晉來咬牙啟齒，恨不得等地拿到後就將他埋進去。

有限的交流時間裏，兩人均默契的沒有提到夏程程。

開場前的領導講話誰也沒很想聽，因為深谙官場一套的政府工作人員，話裏一定不會透露任何玄機，聽他們發言，你會發現，中標的也可能是陪跑的那三家之一。

顧澤昊對此見怪不怪，他神情自然的做出認真聆聽的樣子，極力保持平靜的姿態去面對結果出來前這冗長的前奏，莫名的有點心疼他老爹。

然而當結果出來時，他才恍然明白，昨天他爹那通電話的真正深意。

張偉忠最先跳起來不顧形象的歡呼，接著是韓代帶頭鼓掌，然後是陪跑企業隔著人頭向顧澤昊說恭喜。

隱約還聽見許晉來罵了句“我操。”

直到副市長對著話筒喊中標企業上臺領土地征用書，顧澤昊才終得從昨天那通電話裏回神，接著便從容不迫的起身向臺上走去。

等再次回到臺下，發現盛科的眾人已經離場，而他也迅速被陪跑企業的老總包圍。

顧澤昊簡單又不是禮貌的回應大家的友好，將接下來的應對交給韓代和張偉忠，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
首先，給小女友報告一下結果，不用猜都知道，小東西正抱著電話等呢，沒準今天課都沒認真聽。

其次，報告這個結果給三位好友，即使他們可能已經知道。

最後，給他爸打個電話。

最終的結果是投票形式，為了真正的公平公正，參與投票的有7人，書記、市長、副市長代表1人、發改委科級及以上幹部代表1人、國土資源局科級及以上幹部代表1人、市政規劃委員會科級及以上幹部代表1人、及隨機科級及以上代表1名。

所謂的代表即正式投票前都不知道自己會被選中，想走後門打通關系買票的企業根本無從下手。

投票是匿名形式，不用擔心會不會得罪哪家企業和哪位領導。

這可謂是顧澤昊見過最嚴謹的競標流程了。

G.T和盛科在政府都有人，雖然官職不同，但奈何所有的關系也只有一票獲得權。

這樣的結果公平得讓顧澤昊更添興奮，突然理解了年青一代的人看到小影片時的那股躁動了。

此時的他就很躁動。

夏程程看到信息也很躁動，安靜如雞的自習室，突然驚現女高音尖叫。

～

為了避嫌，他還是放棄了直接去辦公室的想法。

明明想說的都經過了語言組織，可電話一接通，他卻不知道第一句該說什麽。

倒是顧向民先開口，“我聽說結果了，恭喜。”

顧澤昊突然就笑了，“客氣了，顧書記。但，謝謝你，爸爸。”

“哦？”顧向民難得調侃，“你這聲謝謝，我以為我給你走後門了。”

“哈哈……”顧澤昊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在老爹面前這麽開懷大笑了，笑完他才沈沈的開口，“昨天的電話其實我挺惱，我沒跟你明說，但是我心裏卻是不服氣，我覺得我以及G.T的實力不需要你安慰我。”

顧向民握著手機，眼裏是慈父的微笑，他等著兒子說後面的“但是”，“但是，結果出來的那一刻我才明白，你打給我是想告訴我，任何一個結果都不是必然，即使輸掉，也是民心所向，但民心並不是為了否定。”

“你明白就好。”顧向民眼底一片欣慰，“你做的很好，我相信即使今天的結果不如你意，你依舊會完成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
父子倆聊的投入，顧澤昊也難得調皮，“爸，你老實說，昨晚你打給我的時候是不是就預料到了今天的結果？”

顧向民也不跟他繞，很誠實的回答，“60%，另外40%是因為你的對手也很優秀，但多出來的20，除了一份不能規避的私心，另外就歸咎於你最後突擊一把的那個影片，確實抓住了大部份人心裏最熱切的那個點。”

顧向民似是想起什麽，不確認道：“你和盛科有私人矛盾？搞媒體造勢，挑起群眾最敏感的點，這一招確實厲害，但不像我兒子的作風。”

顧澤昊不得不感嘆他親爹敏銳的神經，但父子倆聊到這份上沒什麽可隱瞞的，況且，他爸不是他媽，“和盛科沒有，和許晉來有，他騷擾我女朋友。”

“哦？”顧向民挑眉，“追到手了？”

？？顧澤昊搞不懂他爹的關註的點，“未免太小看我的實力了。”

顧向民笑，“果然是被刺激了，可以允許出現追不到的情況，但絕不能追到了被人給撬了。”

顧澤昊不認為這是單純的打氣，怎麽聽都有點小看他的意思，“爸，你兒媳婦這回妥妥的，別太小看了你兒子的魅力。”

“我的兒子，再怎麽也不會差。”顧書記並未兒媳婦三個字，笑著轉了話題焦點，“倒是兒子女朋友的魅力令我意外。”

顧澤昊當然聽得出他爸的潛臺詞，他不戳穿，但也必須解釋，“從食堂到宿舍的路上也能被許老三遇上，知情的都挺意外。”

顧向民了然，也不再多說，“行了，後面的事踏踏實實幹吧，有時間回家陪你媽吃飯，她最近念叨的很勤。”

顧澤昊笑著應了便掛了電話。

～

晚上的慶功宴是兩天前顧澤昊早吩咐讓韓代準備的，即使拿不到地，這群辛苦了幾個月的夥伴也值得嘉獎。

於是G.T全體來了個大聚餐，地點選擇了肖氏離G.T最近的五星級酒店。

顧澤昊只是開場敬了酒便將現場交給一位副總，而他和韓代則趕往另一個慶功地點。

萬豪的8樓又被四個老板控場。

顧澤昊到的時候，滿場子找不到他的小女友，霍偉臣閃躲的目光告訴他一定有事，他想也沒想直接拿手機打電話。

號還沒撥出去，就聽子木說，“哥，別打了，包在這兒呢，手機沒帶，放心好了，唯一跟著呢。”

“說清楚。”顧澤昊言簡意賅法號司令。

“啊？我不清楚，我才來。”顧子木裝傻，而且還甩鍋，“偉臣哥來的早，他應該知道，讓他告訴你。”

顧澤昊忍著脾氣看向霍偉臣，霍偉臣剛想背鍋，結果電話響了，這真是救命了。

他屁顛屁顛的跑出去接電話，成功逃離現場。

顧澤昊看了眼角落裏喝著白開水裝傻的王慧和黃露，自動放棄，直接掃向從不說謊話的孫振楊，“你說。”

被點名的孫教授笑得有點不懷好意，“其實沒什麽，許老三輸了地很沒面子，找找存在感。”

許晉來也是萬豪的常客，萬豪對外的老板是肖向坤，如果他知道顧澤昊也是老板之一，恐怕今天就算是明知可以遇到夏程程，他也會認真考慮要不要來。

“……”顧澤昊臉沈了，“多久了？”

孫振楊老實回答，“快十分鐘了吧，應該回來了，唯一跟著呢，有什麽可以聊的。”

顧子木知道他哥是真的介意，趕緊自告奮勇，“哥，我去看看？”

“……算了。”顧澤昊半天憋出兩個字。

包間氣氛頓時冷場，角落裏的黃露抓著手機像是在給誰發信息。

韓代倒是想偷偷溜出去，但老板警告的眼神掃過來，他趕緊假裝喝水。

接電話的霍偉臣還沒回來，被搞事的夏程程伴著霍唯一的“哈哈哈”回來了。

韓代、黃露和王慧紛紛松了口氣。

夏程程一臉淡定的外表下，似乎還有著並未散光的厭惡，看到顧澤昊時眼前一亮，立馬小跑過去挨著坐下，“我以為你要跟同事吃完飯才來呢。”

顧澤昊盡量控制表情不要太兇，但也一定要表露出“我不高興了”的樣子，他木著臉低沈的問道：“去哪兒了？”

夏程程接過黃露遞過來的包，很自然道：“我給你發信你了呀，你沒看到？”

顧澤明一楞，兩秒鐘的停頓後才想起去看自己的手機，果然十二分鐘前有條未讀信息，不高興少了一半。

“碰到許晉來了，我想著以後老躲著不是辦法，他腦子不太好，但多說兩次，他終歸會明白。”

“？”顧澤昊不認為許晉來腦子不好，但感覺程程是在很認真的認為。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霍唯一率先忍不住笑出聲，“昊叔，我跟你說，程程太他媽的絕了，我敢保證，以後許三少不敢再來騷擾，純屬找虐啊。”

夏程程一臉無辜，“我哪裏絕了？”

吃瓜群眾直接忽略有賣萌嫌疑的夏程程，紛紛期待的看向霍唯一。

十五分鐘前，霍偉臣將602的四位小丫頭接到萬豪，他去停車的空擋，四位姑娘等電梯的時候遇到了許晉來。

許晉來今天也在這攢了局搞慶功，現在功是沒法慶了，但酒還是要喝。

今天他前所未有的搓，所有挫敗感齊齊襲來，總之，許三少很不爽。

他沒想到會碰到夏程程，一個背影就讓他認出了小妞，他很激動，這種激動比第一天在H大碰到她時更讓他激動。

在他心情最差的時候，在他克制自己不去騷擾她的時候，她出現在他面前，他覺得這是命運的安排。

所以，他必須行動。

等霍偉臣停好車過來的時候，就見到和四位小姑娘對峙著的許晉來。

“什麽情況啊？”霍偉臣甩著車鑰匙，做出吊兒郎當的樣子，但聲音裏透著狠厲，“許三少，這是攔著我侄女不讓走啊？”

許晉來不想繞彎子，“霍二哥，我明說了吧，現在我必須帶小妞走，我有話跟她說。”

此時的夏程程已經在許晉來前五分鐘忘我的堅持裏有了自己的決定，她拿著手機按了一通就塞進包裏，“露露，替我拿著包，你們先和二叔上去吧。”

霍偉臣不讚同的看向她，她回以一個安心的笑容，然後看向許晉來開始談條件，“我可以跟你過去，聽你說，但是唯一必須跟我一起。”

“你帶個燈泡幹嘛？”許晉來抓狂。

“是燈泡非要認為有話跟我說。”夏程程淡淡回擊。

許晉來敗了，“跟就跟。”

……

聽到這，顧澤昊臉色沈了，說來還是小東西自己主動答應的。

“重點在後面，你能不能快點啊，表達能力不行啊，霍小姐。”子木等不及聽後面精彩部分了，直覺告訴她，後面的故事有爆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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